赤字迷思（The Deficit Myth,現代貨幣理論MMT的詮釋）－JohnChiu的部落格

赤字迷思：現代貨幣理論和為人民而生的經濟

赤字迷思一書（譯自”The Deficit Myth: Modern Monetary Theory and the Birth of the People’s Economy”, Stephanie Kelton，如果出版，2020年12月），主要在解釋目前當紅的現代貨幣理論（Modern Monetary Theory,MMT)思維，以及在一個國家擁有貨幣主權的前提下，如何使政府政策對經濟與就業更為有利，並且解釋在不產生通貨膨脹的壓力下，不必過度擔憂政府赤字。對傳統的經濟學而言，其中的觀念非常具有顛覆性，但卻也是美國目前正在走的政策路線。

1.現代貨幣理論核心觀念

(1).在具有發行貨幣主權、非固定匯率、及非可兑換（如金本位）的前提之下，（以不要發生嚴重的通貨膨脹為限制條件），政府並不會破產，並不需要過度擔憂預算赤字，可以透過發行貨幣、避免非本國貨幣舉債的方式增加支出，優先處理就業或提升社會福祉的事情。

(2).具有貨幣發行權的政府，考慮預算的方式，與沒有貨幣發行權、而為貨幣使用者的個人與家庭考慮預算制的方式並不一樣。貨幣發行人與貨幣使用人的角色並不同，為現代貨幣理論的核心。因此不能以傳統政府赤字過大就擔憂如家庭或企業會破產的比喻，來限制政府的支出行為。當然也不是毫無限制。

(3).貨幣使用者的家庭、企業、及個人，在支出與舉債投資或消費時，必需考慮到未來收入是否能夠負擔債務、利息支出，否則就會有違約、破產或牢獄之災的風險，也就是支出(Spending )前先考慮繳稅和借款(Taxing in the Borrowing)，簡稱為（TAB）S，為大眾一般的觀念。但是，擁有貨幣發行權的政府則不同，其支出的方式並非一定要先考慮擁有收入（如此次疫情美國政府支出及債務大增），故應為S（TAB)（支出前不用先考慮稅收和借款）。而此一觀念源起於一個華爾街成功的投資客Warren Mosler於1997年出版的Soft Currency Economics一書，其亦被認為是現代貨幣理論之父（P.42-47）。

(4).每筆支出都必須來自某個地方，然後付到某個地方。政府的赤字等於非政府的盈餘。因此，政府盈餘的上升可能代表著非政府部門赤字增加，反而減少了消費能力，影響經濟表現。因此現代貨幣理論關注的重點是經濟的成果而不是預算成果。

2.人民為何還需繳稅的原因

若如上所述，若靠印超而不需擔憂增加財源的因素下，那為何還要向人民課稅呢？作者說明了四個原因：

(1).稅收使政府能夠不以外力強迫人民，為國家提供所需。徵稅創造了人民對政府發行貨幣的需求，也因此願意提供勞務給政府並換取貨幣及繳稅。(P.47)

(2).透過徵稅引導資源的使用控制通貨膨脹。為政府支出創造空間。現代貨幣理論認為，何時增加稅收與新支出，以及哪種稅收能抑制通貨膨脹壓力，才是最重要的課題課題。

(3).課稅是政府改變財富和所得分配的強大手段。

(4).政府以稅收鼓勵或阻止某些行為。如碳稅或污染稅。

3.現代貨幣理論下政府赤字運用的限制：控制通膨

(1)政府過度支出的表現為通貨膨脹，而赤字只有在引發通貨膨脹的情況下才是過度支出的證據，在物價有沒有上漲前，就並未顯示出赤字過大的狀況。

(2).在美元為純然的法定貨幣之下，財政赤字，就是美元釋出的比回收的多，而財政盈餘，就是回收的美元比釋出得多。現代貨幣理論認為，這兩種結果沒有絕對的好壞，尋求的只是一種平衡，讓政府預算可以廣為人民提供平衡的經濟。

(3).現代貨幣理論的應用其中的一個重要觀念來自Abba P. Lerner的功能性財政的觀念：希望國會決策是根據實體經濟中的功效，而非根據是否影響預算。目標是要創造平衡的經濟，工作機會充裕，通貨膨脹率低，為了實現這些目標，或許會出現財政赤字、收支平衡或財政盈餘，但只要總體經濟保持平衡，這些結果都無礙於政策的實施。就是要決策者反過來思考，如何控制稅收和支出，讓整體經濟保持平衡。只要由此產生的任何赤字沒有加速通貨膨脹，赤字就不是超支。（p.90)

(4).現代貨幣理論認為要財政赤字本身既不是好事也不是壞事，重要的不是政府預算產生了盈餘還是赤字，而是政府是否利用預算依賴稅收和支出（財政政策）的調整來平衡經濟，而不是利率（貨幣政策）。取得良好的經濟成果。稅收減少了消費能力，不應該僅僅為了讓財政看起來收支平衡就增加稅收。並提倡聯邦就業保障（政府只公告薪資，然後雇用所有來求職的人提供公共服務機會，如果沒有人出現，就意味著經濟已經出現充分就業。p.94）。

(5).但建議聯邦預算流程需將通貨膨脹的風險納入決策考量，在批准任何新的支出之前，是否已採取必要的措施來防範通貨膨脹的風險。而徵稅的方向，就必須來自於是否可以抵銷通貨膨脹的風險為主。

4.六種傳統財政赤字迷思的解釋（摘於p.22-25)

迷思1.聯邦政府應該像家庭一樣預算收支：

聯邦政府和家庭不同，因為他發行自己所使用的貨幣，美國不需要先有錢再花錢，但一般人必須如此。因此山姆大叔永遠不會破產。

迷思2.赤字代表超支：

就貨幣發行者的政府而言，過度支出的證據應是通貨膨脹。在大多數的時候，赤字往往不足而非過多。

迷思3.被債務追著跑：

但美國政府發行的公債不構成讓財務負擔。因此在擁有主權貨幣下國家（其實沒有）負債不是真的債務，而是另一種美元的形式。

迷思4.財政赤字排擠了私人投資，是有害的：

以現代貨幣理論的觀點財政赤字實際上增加了個人儲蓄（見下面5.的解釋），並可以更輕易吸引民間投資，而非傳統認為會擠壓民間投資，並削減長期經濟成長。

迷思5.赤字使美國依賴其他國家：

美元來自於美國，中國持有的美國債券，並非美國真正向中國借錢，而是美國向中國提供美元，然後允許中國在美國財政部這種安全、付息資產的框架下，使用美元交易。

迷思6.社會福利把我們推向長期的財政危機:

只要聯邦政府願意付錢，總是有能力可以支持這些制度，重要的是經濟能長期生產人們所許的實質商品和服務。因為政府不會破產，沒有理由刪減對社會安全保險的福利支出，應該比較誰的政策最有可能滿足全體人民的需求。

5.具貨幣發行權的政府，若是赤字由舉債產生，並不會使民間儲蓄下降、或是利率升高

(1).政府的赤字（先支出在再找財源），提供了購買債券所需的美元，以債券美元（作者稱為黃色美元）的形式取代了現金的美元（作者稱為綠色美元），而債券美元成為國內外儲戶所擁有財富的一部分。因此政府舉債，財政赤字也不會減少美元儲蓄，也就不會導致借貸成本的上升，與傳統的排擠效應觀念不同。

(2).若政府赤字增加支出，以準備金餘額的方式存入私人銀行，個人的銀行帳戶會多出美元的存款，因此財政赤字增加了準備金餘額，但政府若用舉債、發行公債的方式支應支出，就防止大量的準備金增加，讓隔夜利率不會降低。因此財政赤字不會讓利率上升。若赤字上升政府不以舉債支應，現在銀行準備金上升下，反而可能是利率下降，而不是上升。

(3).而從二次世界大戰以及過去10年的歷史可以發現，政府赤字大量上升不一定會帶動利率的上揚，過去10年的例子反而是反其道而行。

(4).但以上的狀況，並不適用於沒有貨幣發行權的國家，例如希臘和義大利。2012年的歐債危機，希臘的公債利率一度飆升到30%，就是因為沒有歐元發行權的原因，無法支應還債的壓力。

6.金本位制、固定匯率，與貨幣主權

(1).目前很多觀念包括維持貿易順差、金融穩定的條件，源自於過去金本位下美國必需接受一定的美元價格兑換黃金，為一種釘住美元的固定匯率制度。因此必須維持貿易順差，以使黃金的存量保持在安全範圍之內。

(2).1973年尼克森宣布結束美元與黃金之間的兑換關係，轉為浮動匯率，使美國的貨幣政策有較大的空間維持充分就業，變成真正有高度貨幣主權的政府，不必為政府赤字及貿易赤字煩惱。

(3).在美國國內，對美元的需求來自於對聯邦的納稅義務，並支撐了美元的價值；在國際上，對投資資產的需求推動了兌美元和其他主要貨幣的需求，穩定了這些貨幣的價值。

(4).許多國家將其貨幣與美元掛鉤，如沙烏地阿拉伯，或將美元作為官方貨幣如巴拿馬；或加入貨幣聯盟如歐盟國家，都會降低貨幣主權，減少了國內政策調整的彈性。

7.現代貨幣理論下真正的赤字為何（第七章）？如何解決？（第八章）與其極限？

(1).作者檢視了在現代貨幣理論，政府擁有貨幣主權的強大力量下，認為一般傳統觀念的預算赤字、貿易赤字並不是真正的赤字。而如何應用現代貨幣理論的架構下打造一個為人民服務的經濟，作者定義了幾個其認為應改善的赤字觀念，包括工作赤字（缺乏良好工作）、儲蓄赤字（for 退休生活）、醫療保健赤字、教育赤字（提供好的教育）、基礎建設赤字、氣候赤字（地球暖化問題）、民主赤字（貧富不均）等。

(2).從現代貨幣理論的觀點，對貨幣體系的看法改變了貨幣發行國「力所能及」的含義，重要的是考慮像是通貨膨脹的實質資源限制，而不是感受到的財務限制，我們不應該問「要怎麼付款？」而是問「資源在哪裡？」。而稅收的目的就是為了調節通貨膨脹。現代貨幣理論主要作為一種分析框架，指出在經濟中尚未開發的潛力，即所謂的「財政空間」在哪裡？